著名教育家蔡元培先生在其《对于新教育之意见》一文中说:“政治家是以谋现世幸福为其目的,而教育家则以人类的‘终极关怀’为其追求,故而前者常常顾及现实,而后者往往虑及远久。”这个以人为本的教育思想是办学的最高目标。有人把大学中的“终极关怀”释之为“大学就是爱”,我深有体会。
我是郑州粮食学院油脂工程系1962级的学生,时值母校50年校庆之际,心潮起伏,汹涌澎湃,一幕幕的成长历程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闪现……。
大学二年级,我的一次物理作业因粗心犯了一个不应该的错误。辅导我们物理课的王振东老师就在我的作业本上写上“别粗心!!!!!!!”的批语。红色的感叹号一连画了七个,王老师以这种特有的方式表达了对学生“恨铁不成钢”的关爱之心。这七个红色的感叹号象警钟长鸣,时刻鞭策着我,使我改掉了粗心大意的毛病,变成了细致、认真、负责的人, 成了老师们信得过的专业教材和专著的校对者。
大学三年级上“油脂化学”课,我国“油脂化学”的奠基人之一韩国麒老师任课,我们都尊称他“老先生”。老先生上课从不带讲稿,讲得非常熟练、严谨、精辟、干练,引人入胜,使我对“油脂化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喜欢下功夫钻研。有一次我在完成一道题的正确答案之后,又引伸一步,去探讨导致答案的原因,就把自己的分析也写在作业本上。没想到老先生竟在作业本上批了一句:“传阅!搞学问就得有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韩老师的鼓励,给我莫大的鼓舞。它使我明白:学好专业课必须学会运用基础课的理论去解释专业问题,必须学会理论联系实际。常言道:“好孩子是夸出来的”,当然“好学生也是夸出来的”,老先生这种“赏识教育”的方法,激励我选择了以“油脂化学”为自己的专业发展方向。
大学毕业分配到内蒙通辽油脂化工厂搞化验工作。1973年调回学校,重新回到油脂化学教研室,有幸在恩师身边继续学习和工作。正好当时学校教改,要把“油脂化学”与“植物油料化学”合并为一门课,要重新编写教材。老先生让我写“植物油料、油脂综述”一篇,我很不自信地问:“韩老师,我能行吗?”他竟说:“你犯傻啦吧,我这样安排是想逼你看书、学习,写吧,有我把关呢!”是呀,刚从工厂回来太需要看书学习啦,不然怎么能胜任教学呢。于是我努力的查资料、看书,消化吸收,综合组织,结果老先生对我的初稿挺满意,照他的话说:“我没给你改多少,挺好的”。人的潜能常常是被逼出来的,老师这一“逼”,逼出了我的处女作,为我以后编写其他教材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植物油料化学”中的“油脂化学”部分是韩老师写的,抄写他的初稿是很好的学习过程,我认认真真地学习思考每一句。有一次感到一个句子不太通顺,我写个条子贴在抄好的稿子边上,“韩老师,此句可否这样写?……”他看到后,让我以后不要再写条子,可直接在稿上改,最后他会审核的。老师此举壮了我认真求学的胆子,许多问题可以大胆地向他求教。
韩老师安排我上实验课,课前先培训,做一个准备实验后,他就给我讲解,把全部实验培训一遍。他说“教学要比工厂做实验细致得多,你要随时准备回答学生的问题,要给学生一碗水,你起码得有一桶水”。上课时,先生又带领实验员给学生做实验准备工作。先生手把手地传、帮、带,使我们年轻老师和学生都受益匪浅。每个油料、油化实验项目不仅是多单元的组合操作,而且每一次实验课又穿插做多个项目,先生安排得有条有理,繁而不乱。在有限的时间内,可学到更多的知识,尤其是锻炼了综合组织安排实验的能力,而且他的科学态度和严谨的工作作风也成了油化教研室的传家宝。
上实验课之余,韩老师还让我批改作业,他教我说:“批改作业不仅能检查教学效果,发现教学中的问题,帮助学生学习,而且是向学生学习的好机会”。通过批改作业以及和学生一起探讨问题,确实开拓了我的思路,可聚学生的智慧,收到一题多解或更深刻理解的效果,教、学相长,并且建立了深厚的师生友情。
经过韩老师几年的栽培并送我到西北大学进修后,他便安排我上理论课。我在备课中写了“油脂的物理性质与结构的关系”,请他指导,他看后高兴地对其他老师说:“学生要超过你们了”,我知道这又是老先生在鼓励我,我需要更加倍的努力向老师们学习,备好课。开课前,我写完了三套半教案,一套比一套薄而精。第一天上课前,我在家先给爱人韩景生试讲一遍,征求他的意见,然后去上课。第一节课讲完绪论,就迎来了全体学生满堂哗哗的掌声,我激动得心中暗暗感激老师。课后,学生说我的绪论课把他们带入了一个很高的境界,使他们喜欢上了这门课。有一天上课时,我突然发现老先生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座位上,我非常高兴。课后老先生对我说:“你讲课比我们注意培养学生的兴趣,板书布局合理,在讲台上的走动大方得体,但是,甘三酯的晶体结构讲得不够清晰,有待改进。”
韩老师从逼我看书学习学写教材开始,带我上好实验课,教我正确对待批阅作业,直至指导我备课讲课。他就是这样从各个教学环节上一环扣一环,一步一步把我培养成了深受学生欢迎的老师。此外,他还教我怎样充分利用时间,他常说:“有时下班延迟5分钟,可以省出明天大半天。”我们常常这样做,省出时间来,去学习更多的东西,干更多的工作。
韩老师是我校招收研究生的创始者,他克服了重重困难,创建了我校第一个研究生实验室,为鼓励研究生发奋学习,他用自己的工资为研究生设立了奖学金,他这一举措在我校是空前的,可见他渴望学生成才的良苦用心。值得他骄傲的是,他的研究生在国内外油脂或食品行业中都是佼佼者,其中刘林森还获得了我国青年科学家奖,成为美国油脂化学家学会会员。韩老师的专著“油脂化学”一书,特请刘林森作序,这让当今某些仗所谓的“名人”之势出书的人不可思议,难以理解。在我看来,这是老先生几十年如一日坚持实事求是的科学信念和严谨学风的体现,更是他“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观念及高风亮节的体现,展示了他对学生的厚望及对事业后继有人的乐观和期盼。耄耋之年的他老眼昏花仍坚持学习专业和时事政策,还时常反省自己。有时对我说:“我这个人个性强,对人要求太严了。要是让我现在去工作,我会做得更好,再讲课,也会讲得更好。”老先生就是这样,以严关爱学生,并自觉的不断历练而提升自己的品格。他时时处处、大事小事都为我们作表率。
回忆之门一经打开,老师的关爱一幕幕袭来,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教务处的刘慧芳老师。记得有一次,刘老师到我们班搞教学调查,她问我耽误了多少自习课。因为我在校学生会任文体部副部长和文工团团长,社会活动多,虽没敢误过正课,但是,耽误自习课在所难免。我告诉她,我用周日休息时间补起来了,她微微笑了。她发现我浮肿得厉害,就让我去看中医,还亲自给我熬药送到宿舍。由于生病影响学习,有一门课出现了3分(5分制)。我想起严辛吾副院长的教导:“学生会干部要带头学习好,不然就没资格当干部”。便去找他说明因病成绩下降,请求辞去学生会干部职务。严院长亲切的说:“偶尔有个3分不要紧,关键是要抓紧时间医治,把身体搞好。”并答应我暂时可以把学生会的工作放一放。在严院长的关心和刘老师的细心关照下,经过一段治疗,我的病情有所好转,身体逐渐康复。院长和刘老师父母般的爱让我终生受益,难以忘怀。后来,我为学生所做的一切,都是缘于他们的言传身教。
在通辽五年半,生活相当困难,北方人烧火炕连做饭一举两得,所以厂里既没食堂,也没托儿所。生了孩子先是背着她上班,买粮买菜骑自行车,前面挂着油瓶子,后面驮着面袋子,身上背的是孩子,车轮之下是冰茬子,并且实验室空气污浊影响孩子健康,只好请父母带养。一家三口人分散在三个地方,不是长久之计。厂里领导和师傅们都劝我:“夫妻赶快调在一起,要么他调来,要么你调去”。于是,我给学校党委樊志英老书记写信,汇报我的工作和困难,请求调回母校工作。虽然没有接到老书记的回信,但接到了调令,我回到了母校。不仅解决了困难,更重要的是圆了我自小立志当老师的梦。老书记帮我实现了我一生的第一个重大转折,并教导我要正确对待“文革”中的事,和老师们团结合作搞好工作。“文革”中受过冲击的老书记忍辱负重高尚的革命情操和宽阔的胸怀使我深受感动,我没有让他失望。
回想调回学校时的情景:陈远喜老师到火车站接我们。杨玉娟老师给我们做饭。过祥鳌老师带我到市里报到,办理调动手续。于星三和蔡永珍两位老师象家长对孩子一样,教导我们怎样工作,怎样过日子。还有两位领导一边帮我安家做事,一边和我推心置腹地聊天,真象回到娘家一样幸福。在通辽我经历了艰苦环境的磨练,增长了我应对困难的能力,是一笔精神财富。回校后有同事的帮助,有恩师的培养,我愉快地投入了工作。
由于我在实验室中毒,几天昏迷不醒。省卫生防疫站建议学校给我调换工作,正当校领导王克英书记、顾良基院长和黄国胃院长考虑调我去哪合适时,一个意外的机会让领导拍了板。事情是这样的:一天早上7:40,油脂系姜延程主任突然通知我,8:00给成教部学生代课,因为任课老师家里出了急事。我急忙赶到教室对同学们说:“请同学们先看5分钟书,我刚接受任务,需要构思一下”,面对合班上课的专科生和培训班的学生,他们基础不同,我先把油脂的物性质结合结构和基础化学的理论讲,然后再与油脂的生产工艺实践结合起来讲,这种“基础——专业基础——生产实践三结合的教学模式”两部分同学都能接受,很受学生欢迎。就这样我到了成教部,从单一的教学工作转为既教学又管理的副主任工作。在这个岗位上,尚文斌书记是我的新老师。他教我:“当领导,你要求别人做到的事情,你自己必须得首先做到”。他就是这样做的。当时成教条件差,他总是吃苦在前,带领我们克服重重困难。他把中心工作安排得头头是道,思想工作做得深入细致,跟着他我学到了许多管理方法和优良的工作作风。另外,成教部于若冰主任的民主作风,经济账目高度透明及全面、客观的考核学生的办法等,都是我一直效仿的榜样。可以说是:两位老师带路前面走,我紧跟后面行,配合默契。成教的工作性质和两位领导的创新精神,使我学会了寻找并抓住信息创办新型的培训班。我提议创办了全国理工科第一个专业证书班“油脂工程专业证书班”,与辽宁粮校合作创办了我校第一个校外“专业证书班”,探索出了继函授之后利用社会条件合作办学的途径。还与河南省乡镇企业局、供销社合作分别创办了“实用人才班”和“供销社经理培训班”,与商业部工业司合作创办多期“油厂安全生产培训班”。每年都组织生员举办油脂、储藏及粮工等专业培训班。全校老师对成教工作给予了多方面的大力支持,尤其是路茜玉老师,曾陪我去北京到部里审批“粮油储藏专业证书班”,还陪我到太原组织储藏班的生员,年迈的老师如此支持、帮助我们的工作,体现了她对事业、学校和学生的三重热爱。
1995年我主动辞职让位给年轻同志,却赶上了学校九三学社换届。众望不能负,开始主持九三学社的工作至今。在“一朵鲜花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的理念和举措下,学社老、中、青三代人,除了努力、出色完成本职工作外,还团结在支委会的周围,互相关爱,支持社务工作,树立了良好的团队形象。队伍不断壮大,硕士、博士、教授,人才聚集。协助学校做了大量关爱学生,促进学生身心健康的工作,积极参与扶贫救济工作,多次为农村小学捐送书刊,献出我们的爱心。尤其是老社员杨宇泰老师曾一次性捐款1000元,多年赞助不少贫困学生,深受社员们爱戴。年近90 的黄建国老师,退休后仍坚持在实验室搞昆虫研究多年,被评为原国内贸易部退休老干部先进个人。他把自己珍藏的所有专业书籍和资料全部奉献给了学校,这是他对事业、学校和接班人的厚爱。一批中、青年社员也在默默无闻地奉献。党委统战部的领导和同志们,几十年如一日热情支持、帮助各民主党派的工作,关爱每一位民主党派成员,经常到家或医院探望,帮助解决实际困难,是大家信得过的好朋友。
沐浴着爱的阳光,我逐渐成长,在工作中我又把这爱的阳光,象薪火一样传承给了我的学生。1999年,学校招收高职生,与郑州电缆厂职工大学合作办学。王录民副院长要我负责高职的教学管理工作。高职是我国经济快速发展,极需大量高级专门技术人才的产物,是高教的新生事物。活到老,学到老。56岁的我背负着沉重的包袱走上了与高职同学共同成长之路。在这条艰辛的路上,度过了我60岁的生日。一个平凡人的不平凡的生日,一个激励我老骥伏枥的生日。那天王副院长让夫人把蛋糕送到家来,两届高职生也分别以不同的形式为我庆祝好几天。生日过后,学校广播站还播出了:“高职学生为叶彩文妈妈生日点的歌——‘我们是一家人’,以表迟到的祝福”。这深情厚意,又激起我对我的老师和新、老领导及学生的感激之情,也为年轻的领导和学生已经接下学校爱的接力棒而高兴。
爱给人自信,爱给人勇气。爱使人和谐团结,爱使人刚强坚毅。爱象温暖的风,传播着奉献的种子,爱象发动机,是学校各项工作的原动力。从“郑州粮食学院”更名“郑州工程学院”,再发展壮大到“河南工业大学”,50年虽然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但教书育人、管理育人、服务育人,学校的各个部门始终都充满着对学生的“终极关怀”,并将世代传承下去。